【案情】

    張某在某超市購買了一袋新鮮百香果，產地為越南，售價為5.21 元。越南所產百香果不在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之《獲得我國檢驗檢疫準入的新鮮水果種類及輸出國家/地區名錄》中。張某認為某超市未執行進貨檢查驗收制度，驗明越南進口新鮮百香果的檢驗檢疫標識，違反了我國食品安全法，故起訴至法院請求判令某超市退還貨款，并賠償1000元。

    【分歧】

    一種意見認為，不應支持張某的訴訟請求。理由是：超市提交的證據足以證明其對涉案產品生產者的營業執照、食品流通許可證、國內轉運時貨物檢驗檢疫證明進行了檢驗，因此作為銷售者已盡到合理的審查義務，并不存在經營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食品的行為。同時，張某并未提交因消費涉案產品而受到損害的相關證據。

    另一種意見認為，應支持張某的訴訟請求。銷售者未驗明進口食品檢驗檢疫證明文件屬于銷售明知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食品的情形，銷售者應當承擔懲罰性損害賠償責任。

    【評析】

    筆者贊同第二種意見，理由如下：

    1.涉案產品屬于進口新鮮水果，相關行政法規有明確的強制性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出境動植物檢疫法》第十四條規定：“輸入動植物、動植物產品和其他檢疫物，應當在進境口岸實施檢疫。未經口岸動植物檢疫機關同意，不得卸離運輸工具。”《進境植物和植物產品風險分析管理規定》第九條規定：“首次向我國輸出某種植物、植物產品和其他檢疫物或者向我國提出解除禁止進境物申請的國家或者地區，應當由其官方植物檢疫部門向國家質檢總局提出書面申請，并提供開展風險分析的必要技術資料。”本案中，涉案越南產新鮮百香果不在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發布的《獲得我國檢驗檢疫準入的新鮮水果種類及輸出國家/地區名錄》（2017 年10 月13日更新）中，某超市雖對涉案越南產百香果在國內轉運時的檢驗檢疫證明進行了檢查驗收，但并未按照國家規定對涉案越南產百香果的進口檢驗檢疫情況進行檢查驗收，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第三十三條“銷售者應當建立并執行進貨檢查驗收制度，驗明產品合格證明和其他標識”的規定。

    2.涉案產品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的產品

    我國的食品安全法采納的食品安全標準并非狹義的“無毒、無害、有營養”標準，而是一個廣義的概念，包括衛生標準、營養標準、標簽標準等多個方面的強制性標準，只有符合全部強制性標準的食品才屬于符合食品安全法規定的安全食品。《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出境動植物檢疫法》第十四條明文規定：“輸入動植物、動植物產品和其他檢疫物，應當在進境口岸實施檢疫。未經口岸動植物檢疫機關同意，不得卸離運輸工具。”因此對于新鮮進口水果的市場準入具有嚴格的強制性約束性標準。具體到本案，涉案產品越南產新鮮百香果，未經口岸動植物檢疫機關檢驗檢疫，客觀上存在安全隱患，因此涉案產品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

    3.正確理解適用新修訂的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支付價款十倍懲罰性賠償金相關規定

    懲罰性賠償制度具有補償損失、懲罰和遏制違法等多重功能，英美法系國家廣泛將其運用于產品責任案件，以加重處罰惡意致損行為。而我國秉承大陸法系傳統，立法習慣慎用懲罰性賠償條款。盡管如此，我國2015年新修訂的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仍然被司法實務界稱為懲罰性賠償條款。筆者認為，新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的修訂，在客觀上確立了我國針對食品問題最為嚴厲的懲罰性賠償制度。站在食品安全法從嚴監管的立法意圖角度考量，懲罰性賠償不應以損害后果的發生為構成要件，危害食品安全的行為不應限于侵權責任范疇，生產者或銷售者未造成侵權損害后果的，消費者仍可以違反食品安全法相關強制性規定主張賠償。因此，本案原告張某雖未提交涉案產品因被消費而致損的相關證據，并不影響適用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懲罰性賠償相關規定。況且，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第三十三條規定，“銷售者應當建立并執行進貨檢查驗收制度，驗明產品合格證明和其他標識”。涉及食品安全的法規對于相關食品生產者、經營者而言視為應當知曉。銷售者某超市通過一般的進貨查驗即能夠發現食品安全風險問題，亦應視為其明知。某超市作為大型連鎖企業，應當知曉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其未盡到審查驗收義務，銷售未經檢驗檢疫準入的越南產新鮮百香果，應當承擔賠償原告損失的法律責任。加之，涉案產品單價僅為5.21元，故而適用新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規定的1000元賠償額度。

（作者單位：西南政法大學）